雪又纷纷扬扬落了下来。

彼此松开的那一瞬，沈灵韵感受到萧子越有力的双臂狠狠颤抖。

很久，他才点头：“好。”

萧子越离开了。

在走出这个院子的那一刻，他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九皇子。

沈灵韵站在院中，缓缓伸出手，接住一片。

她安静地望着，眼神哀痛悲忧。

枯坐一夜。

天亮时，沈灵韵离开了京洛。

她掀开马车的帘子，看着京洛的城门逐渐被风雪掩盖，心像被泡在了酸水里。

她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自己离开京洛，会是为了放弃萧子越。

马车越驶越远，一路南下。

到江宁城，恰逢当地三年一次的庙会。

沈灵韵想起多年前自己和萧子越曾去过一次长芦寺。

那时萧子越将红丝带挂在了树上最高的枝条上，说：“这样，上天就能看到我对你的爱意了。”

时隔五年，她重返旧地。

长芦寺，沈灵韵站在树下。

她仰头望着树枝上随风飘动的红丝带，却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属于她和萧子越的那条。

这时，身后传来脚步声。6

寺庙的住持走到她的面前：“施主，又见面了。”

沈灵韵有些意外：“您还记得我？”

“记得。”

住持慈眉善目：“你的丈夫呢，今日他怎么没来？”

沈灵韵身形一滞。

沉默片刻，她垂下眼：“……他死了。”

死在了三年前。

主持怔了一瞬，温和开口：“人死不可复生。”

“但爱是永存的。在你回忆中的那一幕，永远不会堙灭。”

寺庙里的钟声响起，沈灵韵的心也被狠狠地撞了一下。

吾爱永存。

微风吹拂，沈灵韵怔怔地抬起头，恍然看见了那条写着自己和萧子越名字的红丝带。

她踮起脚尖，伸手抓住攥在手里。

可再定睛一眼，她什么也没有握住。

但这一刻，她忽然感觉一直积压在心头暗沉重无处发泄的情绪，似乎轻了不少。

半晌，沈灵韵攥紧手，对住持鞠了一躬：“多谢主持。”

走出长芦寺的那刻，她回头望向寺里，香火燃起缥缈的烟雾。

曾经曾经和萧子越的回忆，似乎也随着烟雾飘散……

自此，沈灵韵留在了江宁。

见不到萧子越，和周应淮的联系也越来越少。

她刻意的遗忘曾经，想要和京洛彻底断裂开来。

日子一天天过去，那些和萧子越的回忆被时间淹没，逐渐被她遗忘。

甚至她开始不记得他的模样，也不记得自己为何来了这里。

沈灵韵这时才察觉到不对劲，忙去了医馆。

却被大夫连连叹气：“你患了痴病，慢慢会忘了所有，变成孩童。”

“而此病，至今无药可解，无法可治。”

沈灵韵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馆。

站在街上，她看着白茫茫的一片，才恍然——

原来已经过去一年了，又到了冬天了。

萧子越在做什么呢？

他应该，已经和那位谢小姐成亲了吧？

那样盛大的场面，真想看看呢。

沈灵韵深吸了口气，抱紧双臂快步往家走。

到家门口，却见一个官差模样等着。

看见她，那人立刻上前：“沈姑娘，九皇子口信——”

“请您立刻返回京洛，参加周公子的丧葬。”